12月1日,国家金融监管总局一口气披露了22张罚单,涉及农业银行、建设银行国有行以及多个股份行,合计罚没金额超3亿元。其中,中信银行收到的罚单是所有银行中金额最大的。

具体来看,中信银行总行被国家金融监管总局罚款1.52亿元,没收违法所得462.59万元,该行分支机构也被罚款6770万元,罚没金额共计2.24亿元。而罚单披露的56项违法违规事实,包括贷款、理财、票据、不良资产、同业投资、结构性存款、授信等多个领域。

对于该巨额罚单,中信银行在回应中表示罚单涉及的问题都发生在2019年及之前,目前该行已经完成了全面整改。

从中信银行的回应来看,2019年之前正是中信银行原行长孙德顺掌权时期。2016年,孙德顺升任中信银行行长,2019年2月到龄退休,一年后却因严重违纪违法被开除党籍,今年11月被判处死缓,认定非法收受的财物约9.8亿元。

尽管“罪魁祸首”已经依法得到了判决,中信银行内部也已整改,但孙德顺执掌时的业务违规积累下来的多年沉疴,时至今日仍对中信银行的资产质量、内控管理等影响颇深。

不良覆盖压力犹存,房地产敞口依然大

本次罚单的56项违规中,不少都与不良资产有关。如发放大量贷款代持本行不良、批量转让不良资产未严格遵守真实转让原则、通过同业业务投资已出表的不良资产、不良债权批量转让对象不合规、通过同业投资归还本行不良贷款、违反集团授信规定形成不良、贷款风险分类不准确。

五花八门的不良资产相关违规,也体现在财报里,孙德顺就任中信银行行长期间,该行的资产质量一路下行。2015年末,该行的不良贷款率为1.43%,此后三年年末,不良率分别为1.69%、1.68%、1.77%。尤其是孙德顺担任行长的最后一年,2018年招商银行等头部股份行的不良率都有所下降,中信银行反而上升了9bps,关注类贷款也上升到2.36%。

孙德顺到龄退休后,接替他的正是今年8月正式成为中信银行董事长的方合英。方合英履新行长一职后,将“去包袱”作为四大经营主体之一,凭借着核销、充足、清收等手段,方合英让中信银行的不良贷款率逐年降低,截至今年3季度末,不良率降至1.22%。3月的业绩说明会上,方合英表示中信银行的历史包袱已出清,未来可轻装上阵。

尽管明面上的不良率已然回归正常水平,但根据公式“不良贷款余额*拨备覆盖率”可计算出三季报的贷款损失准备为1399.55亿元,减去中报数据可得第三季度的单季贷款损失准备余额为48.83亿元。假设三季报中的贷款减值损占比与中报持平,都为79.89%,可计算出第三季度的单季贷款减值损失为142.69亿元。根据中报的收回已核销数据66.42亿元,假设第三季度收回已核销33.21亿元,可得第三季度的贷款核销数据约为142.69+33.21-48.83=127.07亿元。最终可计算出第三季度的新生成不良下限约为146.58亿元,仍高于以同样方法计算出来的2022年第三季度新生成不良数据。或许实际上,中信银行的资产质量改善并不如财报表现得突出。

此外,较大的房地产信贷敞口,让中信银行的资产质量存在许多不确定性。孙德顺担任行长时,还一手主导了中信银行的贷款重头向房地产行业转移,2017年末,房地产业就已经是该行公司贷款最多的行业了,占比达17.93%,原第一大贷款行业制造业则退居第二。

尽管方合英上任后不断压降房地产业贷款规模,但截至今年6月底,中信银行的房地产业贷款余额仍有2832.03亿元,在公司贷款总额中占比10.33%。而随着房地产行业调控,涉房贷款风险逐渐释放,中信银行的房地产业贷款不良率已经从2017年末的0.26%上升到了今年6月末的5.29%。

截至6月末,该行最大十家贷款客户仍有四家来自房地产业,分别是第一大客户、第二大客户、第五大客户、第八大客户,四家客户的贷款余额合计为365.98亿元,一共占监管资本的4.24%。较高的房地产业贷款集中度,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威胁着中信银行的资产质量。

另外,中信银行的抵质押贷款余额为24862.45亿元,在总贷款中占比50.21%。经济下行的环境下,附担保物贷款相较于信用贷款、保证贷款,可以降低整体的信贷信用风险,但同时抵押物有不少都是房产以及土地、商铺等不动产,也存在较高的地产风险敞口。

与较高地产风险相对应的,是中信银行风险抵补能力的不足。截至9月底,中信银行的贷款拨备率为2.56%,虽然相比去年末提高了1bps,但仍在2.5%监管红线边缘徘徊。同时期该行的关注类贷款占比1.5%,不良+关注的比例为2.72%,贷款拨备率仍无法完全覆盖。

核充率仅8.81%,内生性增长动能不足

一方面,孙德顺时期的积弊导致资产不良风险压力迄今仍存,另一方面,成长30余年的中信银行,如今业绩增长疲态尽显,内生性增长动力的不足值得警惕。

今年前3季度,中信银行的营业收入为1562.28亿元,同比减少2.62%;归母净利润为514.33亿元,同比增加9.19%。从营收端构成来看,该行营收大头是利息净收入,占比69.92%,前三季度的利息净收入为1092.39亿元,同比减少1.90%,非利息净收入为469.89 亿元,同比下降4.25%。

前三季度,中信银行的净息差为1.82%,相比中报净息差收窄了3bps。这一降幅相较于其他银行并不算大,但依然对中信银行的营收产生较大影响,其中一个主要原因便是中信银行的贷款规模增速减缓,不足以抵挡净息差下滑带来的收入损失。

截至9月末,中信银行的贷款余额为54652.28亿元,环比二季度末只增长了1.58%,同比增长7.2%。这一增速远低于央行公布的同时期金融机构人民币各项贷款余额的同比增速10.9%。拉通来看,2022年三季度末的贷款同比增速为7.32%,2021年三季度末的贷款同比增速为8.9%。

资产增速放缓,一定程度是因为该行的核心资本常年处于较低水平,无法支撑起风险资产扩张。截至9月底,中信银行的核充率为8.81%,相比6月底下降了4bps。作为19家国内系统重要性银行第二组之一,央行对中信银行的核充率要求是在5%的基础上加上0.25%的补充资本要求、2.5%的储备资本要求,也就是7.75%,若再考虑2.5%的逆周期资本要求,目前该行的核充率是明显偏低的。

核充率偏低会制约风险资产扩张,最终影响利息净收入和营收,但中信银行的盈利能力也较一般,很难通过净利润有效提高核心资本。虽然前面三季度净利润同比增加9.19%,但增长主要依靠信用减值损失计提同比减少15.09%。比起提高盈利能力,融资是中信银行更常用的提高核充水平的方法,在方合英担任中信银行行长期间,该行多次融资。

2019年12月,该行发行了2019年400亿元无固定期限资本债券;2020年3月发行3年期300亿元小微债,8月发行400亿元二级资本债券等;2022年又披露了近400亿元的“A+H”股配股方案,用于补充核心一级资本,但在今年回应了上交所的相关问询后就一直没有下文。不过,依靠外部“补血”只治标不治本,频繁融资配股一定程度上也会摊薄股东利益,并不是长久之计。

内生性增长动能不足的同时,今年以来中信银行收到不少罚单,涉及承兑汇票、小微贷款、营销宣传、外汇业务等多个业务环节。此外,上半年中信银行接收到的监管转办投诉有14844笔。接踵而至的罚单,纷至沓来的投诉,都映射着中信银行糟糕的内控并没有真正解决。

有破才有立,在中信银行业绩陷入疲软,内生动力略显不足,资产质量压力仍存,内控问题显现的当下,如今升任董事长的方合英,要如何打破中信银行的成长僵局?